洛边木果等:简论彝族支格阿鲁文化精神
【摘要】支格阿鲁是云、贵、川各地彝区普遍流传的一位被神化了的彝族古代英雄,是整个彝族族群认同的一位伟大祖先。历史、谱牒及天文历算等古文献中的支格阿鲁是一位集天文历算家、毕摩和君王为一身的具有非凡本领的伟大英雄人物,这是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基础和雏形。在长期流传中彝族人民根据自己的愿望把支格阿鲁塑造成一位能征服一切的神话英雄人物,从而形成和发展了支格阿鲁文化精神。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在当今彝族文化先锋精神中得到了重铸与张扬,被赋予新时代的文化内涵。支格阿鲁文化精神是一种自尊、自强而积极进取的民族文化精神。
【关键词】彝族;支格阿鲁;神话英雄;文化精神。
支格阿鲁(因不同方言或不同翻译,还有“支嘎阿鲁”、“支格阿龙”、“阿鲁举热”、“支呷阿鲁”等多种译体或变体)这个名字从古至今一直荡响在整个云贵高原及其四周的彝族地区,荡响在这一广阔地区不同支系不同方言的彝人中间。在彝族历史上,没有一个名字像支格阿鲁这样流传得如此之广、如此久远。也没有哪一个名字像支格阿鲁这样神奇和极具魅力。支格阿鲁文化精神最具族群认同标识,彝人都自称支格阿鲁的子孙。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已成为一种民族文化精神的典范。那么,支格阿鲁文化精神是怎样显现的?其古今的史路历程及发展态势如何?这种文化精神内涵及功能是什么等等命题等待我们去探讨评说。我们不仅需要对笼统而朦胧的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作梳理与解构,而且需要对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种种表象作智性的思考与理论建构。本文试从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的基础、形成、发展,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内涵,当代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重铸与张扬等几个方面作一探讨。
一、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基础与雏形
支格阿鲁首先是人。说彝族英雄支格阿鲁最初是一位真实历史人物是有依据的。著名彝族历史文献《西南彝志》、《物始记略》、《彝族源流》等都记载支格阿鲁史事,并且在阿鲁的身世上都有一致的说法,都说支格阿鲁是彝族武僰氏第三支,父子连名为第七代。如《彝族源流》道:“一代僰雅勒/二代勒叟吾/三代叟吾爵/四代爵阿纣/五代纣阿直/六代直支族用以记载家支普系及家史的谱牒文献中有支格阿鲁的内容,如《支嘎阿鲁家世》(见《彝文典籍目录贵州卷一》),《彝族创世志—谱牒志》等古文献均有记载,并且与历史文献基本一至,都说支格阿鲁是彝族武氏第三支的第七代人,都说阿鲁的子孙为他建造庙宇并塑了像。如《支嘎阿鲁世家》(见《彝文典籍目录贵州卷一》)记载阿鲁的七代谱系和阿鲁后嘎/七支嘎阿鲁”[1]这些历史文献中还记载了支格阿鲁的后代为他建庙和塑像的事情。彝族古代天文历算文献也载有支格阿鲁事迹。《杰鳰数》(见《彝文典籍目录贵州卷一》)记述了阿鲁观测天象,发现了许多星座等内容,并描述了星座的形象。如:吐杰(白星)像六只眼的人形,尼杰(青星)象豹形,能杰(赤星)像展翅的鹰形等等。《鲁哺鲁旺》(见《彝文典籍目录贵州卷一》)中记载阿鲁用自己发明的天象观测术和历算术“鲁哺鲁旺”划分天界(方位),定四季等事迹。
上述许多非文学的历史、谱牒及天文历算等古代文献对支格阿鲁的记载,完全可以说明彝族英雄支格阿鲁是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这一不争事实。阿洛兴德先生说“根据《彝族源流》和《西南彝志》的记载推算,支嘎阿鲁生活的年代迄今至少有4000多年了,活动范围在今金沙江两岸的云、贵、川三省毗邻一带。”[2]我们认为,阿鲁是一位集天文历算家、毕摩和部落首领为一身的全才英雄。支格阿鲁作为知识智慧的权威、宗教(毕摩)的权威和氏族部落首领,而且英勇无敌这样一个英雄时代的典型英雄人物形象已经具备了族群敬仰而大力宣染的精神偶像基础。实际上,在上述部分文献中已对阿鲁的才能作了夸张的宣染和描写,阿鲁的形象中已经有了族群的理想和愿望、智慧和力量等精神质素。因此,这时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雏形已经形成。
二、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形成与发展
从人到神的过程就是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形成过程。在支格阿鲁及其文学流传中,彝族人民以神话、传说故事、英雄史诗等文学形式,将支格阿鲁塑造成为神话英雄形象。
彝族先民们在支格阿鲁文学创作中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愿望,将征服自然、战胜邪恶的超人力量与智慧集中于人人敬仰而卓越非凡的英雄支格鲁身上,把他神化。大量的古代书面文学和大量的民间口头流传的神话、传说故事、典故等,以不同的历史时代,不同的地域及不同的支系文化创造和流传着支格阿鲁文化精神。
贵州地区英雄史诗《支嘎阿鲁王》里既有阿鲁的谱系记载,又把阿鲁的身世神化为父亲是“天郎恒扎祝,是太阳的精灵,白鹤是他的化身,”[3]母亲是“地女啻阿媚,是月亮的精灵,杜娟是他的化身。”[4]然后理所当然地把阿鲁塑造成一位为天君策举祖治理天地的伟大神人形象。如果说贵州地区这一阿鲁形象是从人向神发展的初始阶段,或者说是神话英雄阿鲁文化精神的形成之初的话,那么四川地区的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就已完全没有谱系内容了的阿鲁神话完全形成时期的反映了。这里的阿鲁身世十分神奇,是一只天上飞的鹰滴血在仆嫫妮依姑娘身上而怀孕生下阿鲁,阿鲁在龙巢里被龙们养育成长为神力无比的伟大神人。
支格阿鲁文化形成过程中,不同地域不同支系的彝人按自己生活环境进行再创作和发展,使之带有各地彝区的特色。如像云南地区《阿鲁举热》的阿鲁身世与四川地区的基本相同,都是鹰的后代,但其阿鲁英雄业绩却有些差异。贵州地区阿鲁的英雄业绩除了征服大自然和妖魔鬼怪的内容之外,还有战胜外敌和治理国家等内容。如:作为鹰部落首领的鹰王阿鲁智取雕部落首领雕王大亥娜,战胜虎部落首领虎王阻几纳;还有“迁都南国”“大业一统”等等。当然在相同内容中也有具体细节上的差异。如在“射日月”中,太阳和月亮的数量四川是6日7月,云南是7日6月,贵州是7日7月,其具体射日月的情节或日月的形象塑造上也有差异。
在支格阿鲁文化形成中,虽然产生一些地域支系的区别,但总体上是一致的,因为阿鲁文化有相同的基础。各地彝人塑造出来的共同的阿鲁形象是一位征服大自然、战胜邪恶势力、为创造和保卫和平友爱、安居乐业的美好环境而忘我战斗、决胜一切的伟大英雄。这一形象凝聚着整个族群的力量与智慧,维系着一个民族的精神信仰,而有着永久魅力。
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在形成发展中还与毕摩文化精神相互交融,成为民族宗教精神的组成部分。彝族毕摩是与鬼神打交道,能与灵界沟通,协调鬼神、祖灵与人间的关系,以此达到除疾病保平安求兴旺的神职人员。阿鲁是降妖伏魔的伟大英雄。在贵州地区流传的文献中阿鲁本身又是著名的毕摩,是毕摩文化的创始人之一。毕摩们把阿鲁在天之灵作为驱灭病魔的巨大威力,在治疗如麻疯病等大病怪病时,呼请阿鲁神灵来驱鬼镇魔是很普遍的了。
我们在许多毕摩经书里看见支格阿鲁的画像,这是毕摩经书关于支格阿鲁驱鬼镇魔经文中的插图。这些插图样式一般将支格阿鲁大像画在中间,把被他征服的太阳月亮、妖魔鬼怪画在他的周围来表示。
毕摩宗教活动是彝族全民信仰的一种原始宗教。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在这里以民族信仰的宗教力量体现并张扬。而毕摩法事活动是从古至今没有间断过的,今天在各彝族地区还存在大量的毕摩及毕摩活动。毕摩文化是彝族文化的集大成者和精髓。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在彝族毕摩文化中保留和使用,使之存活,并运用于现实生活的重要领域———以精神治疗为主的彝族宗教活动。这种支格阿鲁文化的活的运用体现了这一文化精神的不死性,是鲜活的文化精神。宗教的力量是强大的,对一个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十分重要。毕摩及其活动对彝族人来说魅力十足。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在毕摩文化里以整个族民信仰的宗教力量存在与拓展,使之在族人心灵中神圣与庄严,因而其精神力量也随之张扬与传承,进而使支格阿鲁惩恶杨善、改造世界,决胜一切的文化精神对人们的激励功能得到提升,从而更能产生民族自豪感和积极向上的奋斗精神。
支格阿鲁书画和雕塑艺术又是其文化精神形成中的一支生力军。在历史、谱牒等古文献里就记载了阿鲁的子孙后代为阿鲁修建庙宇,塑像之事。我们在许多毕摩经书里可以看见阿鲁的画像。现代美术工作者更是用艺术的方式尽情表现支格阿鲁精神,让许多栩栩如生的支格阿鲁画像和支格阿鲁塑像“生活”在广大彝族地区。每当我们看到这些艺术作品时,敬仰之心、激动之情、自豪之感、振奋之力混合翻腾于心灵深处而难以平静。这就是艺术的力量。艺术家对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感悟用艺术的“语言”表达出来,艺术地再现了代表族群信仰与意志的支格阿鲁文化精神。
三、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内涵
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内涵十分丰富。当然最突出的是古代彝族英雄文化精神这一主旋律。因为天上有六个太阳七个月亮(贵州七日七月,云南七日六月),大地干枯,人和万物,受到空前灾难。神人支格阿鲁用神弓神箭射下多余的太阳和月亮,各留一个在天空,使大地万物得到拯救。因为雷公不准人们推磨、烧火弄饭吃,支格阿鲁痛打雷公,使他认错改过,人们又开心地吃上的熟食。因为大地的高山峡谷太多,不宜耕种,支格阿鲁用神斧神锤平整大地、打造江山,为人们创造一个理想的生活地理环境。这不仅仅是智慧的彝族人民创造出一位神力无比的英雄来征服大自然,从而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且正如高尔基所言:“征服大自然的初步胜利,唤起了他们的安全感、自豪心和对新胜利的希望,并激发他们去创作英雄史诗。英雄史诗是人民对自己的认识和要求的宝藏。”[5]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产生与形成标志着彝族先民意识形态上的一次飞跃———认识自我力量,确立自己独立性,而不是大自然的附庸。这是古代彝人从敬畏大自然仰视大自然到平视大自然与大自然对话的一大进步。这是一种思想认识大转折的标志。
天上君王恩体古子憎恨人类欣欣向荣、发展壮大,把蛇变成田埂一般粗大,苍蝇与鸽子一般大,蝗虫大如牛,蚂蚁大如狗,以危害人们。英雄支格阿鲁一一痛打,把这些个害虫打小,最大限度地削弱它们的势力,使之不能与人类对抗。
支格阿鲁把天上食人恶魔塔博阿莫的舌头钉在石板上,打开天牢救出自己母亲及所有被关押的人们;支格阿鲁痛打恶鬼欧惹伍几使之投降;支格阿鲁降服凶恶的食人马、杀人牛和可怕的食人孔雀魔王,消灭恶魔巨蟒等等神话,这些古代人的“科幻小说”的神奇怪异背后隐藏着的文化精神是一种彝族先民用支格阿鲁这面鲜明的旗帜对人类自身力量和智慧的肯定,对鬼神等虚幻的否定。这个意义不亚于古希腊哲人普罗泰戈拉率先提出的“人是万物的尺度”[6]的命题,后来由苏格拉底充分发挥的反对传统神学观念,贬低神的作用,提高人的地位这一哲学革命的意义。只不过一种是智性的思想,一种是文学形象的反映而已,其人文精神实质是相等同的。
死去的是历史。活着的是神话。从古到今,活跃在彝族人民中间的支格阿鲁文学不管是神话、传说故事、史诗或典故都具有浓厚的神话色彩,都是把阿鲁塑造成一位具有神奇身世、神智高超、神力无比的伟大英雄神人。他上天入海,扶弱抑强、射日月降雷神、制妖灭怪、打造江山、战胜敌人等等伟大英雄业绩,无不蕴涵着彝族人民的理想和追求。支格阿鲁形象成了充分代表着广大彝族人民利益和愿望的一位古代英雄楷模,成为彝族人民有口皆碑、永远景仰的高大形象。
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中蕴涵的古代彝族诚信、善良、无私等伦理文化精神很有特色。这是由完美的支格阿鲁形象体现出来的。“支格阿鲁有一副非常善良的心肠。”[7]他的一生是为人类苍生而无私战斗的一生。因为他善良诚信,所以鸭们送给他能劈大山为平路、能指江海使水分开让道的宝物———神银剑。所以他能快速来到天牢战胜食人恶魔塔博阿魔一家,及时救出关在天牢的母亲和其他人。因为他诚信友善,所以连“白头鬼”都来帮助他上天庭痛打恶鬼欧惹伍几,及时救出他母亲的灵魂,使母亲恢复健康。因为他无私的为人们制服妖魔鬼怪而未能按期往返于两位妻子(红仙女和绿仙女)的家,引起两位妻子的猜嫉而剪去他神飞马的翅羽,使他与神马一同堕海身亡。(阿鲁原来在海底为母亲取长发时,得知母亲去逝,急返时神银剑丢失在海底。)支格阿鲁为了救他的人民而死去了心爱的情人鲁斯阿颖(吞下撵山的神鞭而死)等等。这也许是古代彝族英雄的一大道德标准的反映,即大公无私价值观的反映。
主张和平友爱,反对侵辱也是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组成部分。英雄史诗《支格阿鲁王》里作为鹰部落首领的鹰王支格阿鲁反击雕部落和虎部落的侵略、欺凌。他智取雕王大亥娜,战胜虎王阻几纳,最后“迁都南国”、“大业统一”,如此击败敌人、建立和平友爱的家园。这些关于部落战争的神话所折射出来的是一种反对外敌侵略,捍卫民族独立,即热爱和平友爱的思想精神。
具有美学意义的支格阿鲁爱情文化质素也颇具特色。贵州地区英雄史诗里的阿鲁和山神王之女鲁斯阿颖的相爱冲破了父亲的阻力,自由结合。“牧场是他们的世界/两条河水汇在一起/红绿彩虹连在一起/从此再难分舍/说不完的情话/唱不完的恋歌/群山为他们祝福/百鸟为他们歌唱”[8]四川地区的英雄史诗中,在滇潘海底相识的阿鲁与红、绿两位仙女(姐妹)的爱情也美得令人担心。史诗对两位仙女的长篇幅地外貌描写具有彝族审美价值观特质。“红绿二位仙女啊/有母山羊的颈项/有蜜峰的腰枝/美如菜子花/菜花金灿灿”[9]当阿鲁听见两位美丽无比的仙女要双双嫁给他时“支格阿鲁啊/听得他惊呆/喜德他颤动”[10]等等无不反映出彝族独具的审美情趣。这种自由纯朴而自然的爱情文化精神质素增添了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优美色泽。
母系文化质素在支格阿鲁文化中的反映也是十分明显的。关于支格阿鲁的父亲一般都很模糊,只是在贵州地区的历史谱系等文献和部分文学中简单地提到。四川地区只说阿鲁的父亲是天上飞的一只雄鹰,毫无其谱系可言。云南地区也与四川地区相同。对于阿鲁母亲云南、贵州、四川等各彝族地区的流传都很详细,而且有其长长的谱系记载。这是典型的以母系血亲传承的母系社会遗迹。阿鲁文化中对女性十分敬重,如阿鲁对他母亲的尊重、敬爱和关心照顾程度之深就可见一斑了。而且把妇女作为比男人聪明能干来而加以确认。如史诗《支格阿鲁》里有一农妇在斗志中还胜过神人阿鲁。我们可以说支格阿鲁是母系社会“生”下的第一个父系社会的代表者,他的时代就是母系社会与父系社会交替的时代。因此,女性为大为重,女性地位高于男性的彝族远古母系文化精神特质在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中清晰可见。
支格阿鲁文化的宗教精神十分鲜明。支格阿鲁神话内容及其画像被纳入彝族宗教毕摩经书和毕摩文化活动之中。如前所述,支格阿鲁文化精神成了毕摩文化精神力量组成部分,被运用于毕摩的法事活动中。这是阿鲁文化精神与毕摩文化精神胶合,从而以宗教精神形式传布和张扬着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原始宗教是该民族的族群信仰,是很真实、虔诚的信仰,其宗教精神在人们心灵中是根深蒂固,力量巨大。所以,支格阿鲁精神渗合着毕摩宗教文化精神也就当然的具有了强大的影响力和鼓动性。
四、当代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重铸与张扬
随着新时期政治生活的宽松自由,民族意识的觉醒与增强,学术气氛的活跃,彝族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也在文化先锋者的思想视野里得到了时代性的唤醒、解析、重铸与张扬。
当今的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不仅以神话传说故事、史诗及毕摩宗教等形式传播,人们以抢救、保存和传布民族文化为已任,对支格阿鲁文化进行了收集整理、翻译、研究工作。如:格尔给坡、新克、阿洛兴德、王子国等同志收集整理出版或整理翻译出版了多部支格阿鲁的英雄史诗、神话故事等文献,冯元慰收集整理的《勒俄特依》、贵州毕节彝文翻译组整理翻译的《西南彝志》、陈朝贤等整理翻译的《彝族创世志》、陈长友等整理翻译的《彝族源流》和《物始记略》、梁红整理翻译的《万物的起源》等著名彝族古文献均包括了支格阿鲁文化内容。在文学理论方面,沙马拉毅主编的《彝族文学概论》、陈贤龙主编的《中国彝族通史纲要》、李力主编的《彝族文学史》都对支格阿鲁文化有所评说。还有部分学者撰写发表的多篇有关支格阿鲁文化的研究论文。这是支格阿鲁文化研究的基础性工作成果,也是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传播的重要方式。
更为重要的是彝族文化人在民族自我体认和反思中,在民族忧患思潮中,必然遭遇本民族文化精神的找寻、解构与重构等命题。这样支格阿鲁文化精神自然而然地成为当今文化先锋们的重要“话题”,从而成为他们思考与回答民族文化精神方面的重要课题。在经过严肃思考后,彝族文化先锋诗人用诗性的话语确立并传达出他们所感悟到的和所重构的支格阿鲁文化精神。这在阿库乌雾的《召唤阿鲁魂》,吉狄马加的《自画像》、《龙之图腾》,潘文超的《归来兮,支格阿龙》,周纲的《支格阿鲁子孙们》等等作品中表达得十分强烈而充分。“我传统的父亲/是男人中的男人/人们都叫他支格阿鲁”(自画像)“于是英雄的支格阿鲁/便在龙年龙月龙日龙时生/留下龙之图腾”(龙之图腾)在这些诗行里我们所捕捉到的是对彝族文化精神之“父亲”的追认和一种族群文化精神渊源的回答。如果说这是吉狄马加用诗的语言确立一种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话,那么,下面《支格阿鲁的子孙们》的这些话语则以现实与文学联姻的报告文学形式承认支格阿鲁文化精神的存在。“他以极优美极动人的语言又对我讲起英雄支格阿鲁的故事……我看司徒波尔,他的表情崇高而肃穆,眼里闪着灼灼照人的光彩,有一种神圣的力,穿透你的肺腑,使你觉得支格阿鲁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在我们中间。”[11]“一滴神奇庄严的鹰之血,塑造了一个伟大的民族。[12]”这里支格阿鲁形象成了民族优秀分子精神的象征。
阿库乌雾的《召唤阿鲁魂》和潘文超的《归来兮,支格阿鲁》直接就是呼唤支格阿鲁精神,呼唤民族振兴力量的诗篇。如《召唤阿鲁魂》创造性地发挥了彝族毕摩招魂的音乐旋律,渗和着宗教精神力量找寻和呼喊支格阿鲁文化精神。这首诗以强烈的节奏、张力十足的言词震撼人心,穿透阴阳三界。这样的诗篇并非简单的文化精神追寻,或简单的对文化精神的反思与张扬。这是经过对民族文化命运的思考与文化阵痛之后,对这一文化精神的深层批判和重铸的涅"式的支格阿鲁精神张扬。所以,诗歌以怪异而深刻的意象,气吞山河、排山倒海的气势呼喊阿鲁的灵魂:“如山体滑坡一般/跟着泥石流呼啸而来吧”(召唤阿鲁魂);“在哪里冒出一股烟/哪里就遭到雷劈的时候/要你燃烧起熊熊的篝火/……/不要太阳/不要月亮”(召唤阿鲁魂),只要支格阿鲁文化精神。这种藐视自然力,高扬民族英雄精神的思想境界是现代彝族文化人所追求的现代样式的支格阿鲁文化精神境界。
以当代彝族先锋诗为人主流的文化人所重铸和展扬的支格阿鲁文化精神是伟大而平凡的;是民主自由、自强不息、和平友爱而有所为的文化精神;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但也是一种可以无限提升、极具张力的文化精神。这种文化精神具有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强大的激励精神。我们的文化先锋们将当代彝人的理想与追求融入支格阿鲁文化精神之中,使之成为完美而有新质的精神楷模,并从族群意识中升华到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境界,以榜样的力量激励人们奋勇向上,以推动社会进步。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陈长友.彝族源流[M].第9-12卷贵州民族出版社,1992.
[2][3][4]阿洛兴德.支嘎阿鲁王[M].贵州民族出版社,1994.
[5]中科院《格萨尔王研究》2(第22页)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
[6]陈恒.失落的文明:古希腊[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68-69.
[7]周纲.支格阿鲁的子孙们[M].四处民族出版社,1990:2.
[8]阿洛兴德.支嘎阿鲁王[M].贵州民族出版社,1994:5.
[9][10]格尔给坡.支格阿鲁[M].四处民族出版社,1986.
[11][12]周纲.支格阿鲁的子孙们[M].四处民族出版社,1990:67.
(作者简介:洛边木果系西昌学院彝语言文化学院教授、任彝族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何刚系西昌学院彝语言文化学院教授、任彝语言文化学院院长;罗文华系西昌学院彝语言文化学院教授。)
(文字来源:彝学公众号,主编:巫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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