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彝族源流及文字
关于彝族羌裔之说
对于彝族的来源之说,学术界历来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其中,“北来说”(即彝为羌裔) 之说曾很有权威性。提出这一观点的首推我国著民历史学家、“滇中巨笔”方国瑜先生(纳西族),他提出六个证据,即彝族与羌族习俗相近或相同的六点:
(1)父名母姓为种号;
(2)羌、彝同氏族在十至十二代后可通婚;
(3)有转房之俗;
(4)羌、彝言语都多好譬类;
(5)都是“死则焚尸”;
(6)羌、彝都党妻族。
其实,以上的习俗,在其他的民族中也都存在。相邻两个民族彝族人的习俗相互影响而相同或相似是常见的。笔者就知道,云南省宁蒗县境内的普米族就有许多习俗与彝族相近,如人死后火葬时,烧柴的垒法都是男九层,女七层。而同样是普米族与其邻近的摩梭人(纳西族支系)的许多习俗更是相同相近。如两个民族都兴“换童裙”的成丁仪式;都有“转山”的习俗;都有死人时舅家前来“思肯”的习俗;连服饰都基本相同。但我们并不因这些类似或相同的习俗,就把这两个民族当成同一个民族或说某族是某族之裔,因为两个民族间并无历史的血缘渊源。
人类共同生活在地球上,面对基本相同的自然环境,产生相近的心理反映,而出现的相似的文化表现,这都属于正常。如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和犹太人对“日、月、水、火、木、金、土”七个星球的认识理解相似,演变为今天一周为七天的“星期”的记日方式,就有惊人的相似。我们总不可能说犹太人和汉族人有什么源渊吧。再如有人论说 彝族人和日本人有一些相似的文化习俗(日本学者鸟越先三郎)。但我们总不能就非要认定这两个民族是同源同祖。这大可不必,也不太可能.
当然,方国瑜先生提出这一观点,有他的历史局限性。因为上个世纪中后叶,彝族的许多古籍,如《西南彝志》、《彝族源流》、《物始纪略》、《六祖魂光辉》等彝文文献还没有整理翻译,公之于众。因而就只能是借助汉文献的记载来加以论证。而汉文献在秦汉以前又对西南少数民族很少深入的记载。即使有些记载,也受到当时“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的定论所限制。因当时还没有考古证明“长江也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因而对有关西南少数民族的偶有记载的汉文史籍也颇有误解。如《史记 西南夷列传》中的“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此皆椎髻,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师以东,北到叶榆,名为越xi、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自越xi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徙、笮都最大;自笮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冉垅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冉垅以东北,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蛮夷也”。一段话中“皆氐类”指的当是“在蜀之西,自冉垅以东北, ……白马最大”,并非全部所指也。
《华阳国志 南中志》载:“夷人大种曰昆,小种曰叟。”《华阳国志 蜀志》载:“笮、夷也。汶山曰夷,南中曰昆明,汉嘉曰xi,蜀曰邛,皆夷种也”。这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说为“夷”(即彝)并没有说是羌裔嘛?《后汉书 西南夷传》载有“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这里对“夷”“羌”“氐”的分类非常明确清楚,何来彝族是羌族之后裔呢?
彝族人对东、西、南、北四方的称呼,意译为“日出”为东、“日落”为西、“水源”为北、“水尾”为南。而水系呈南北方向的应该是中国的西南地区最为明显。今天,川、滇、黔、桂四省区彝族人死后的送魂指路,都指向云南境内的洱海,滇池和昭通一带,并没有发现指往北方的。
另外,羌人兴白石崇拜。而彝人则没有这种崇拜。至今羌人都知道“羌戈大战”的传说,说羌人南迁时与土著居民夷族戈基人相战,戈基人极其勇猛,顽强,羌人无法取胜。在危难关头,天神阿爸木比塔托梦羌人用白石头打。次日交战羌人用白石果然打败戈基人,赶走了戈基夷人定居下来,羌人由是兴起白石崇拜。(《羌族文学史》 四川民族出版社1994年) 而彝族人对此传说却一无所知。既然彝为羌裔,彝族人岂有不知之理。
据且萨乌牛 (王昌富)《彝族古代文明史》(民族出版社 2002年)论说古蜀国被称 “望帝”的国王杜宇,当为彝族的共同祖先笃慕。 《蜀王本纪》记载:“后有男子名杜宇,从天坠,止朱提。有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宇妻,乃立为王,号曰望帝。”朱提,就是现在的昭通,彝族人称其为“交吐木古”,为彝族最重要的发祥地之一,彝人世居之。杜宇后期,因蜀地洪水泛滥,无法治水。其相鳖灵用凿、决之法治好蜀地水患,取代杜宇。彝族传说中的“洪水泛滥”也出现在笃慕时代。因洪水而部分彝族人又南迁入滇。彝汉两个民族对两千年前的事情文献记载和传说如此惊人的相似。我们不能说这时是巧合吧。由此,“望帝”杜宇当为彝人祖先笃慕。
而居住在西北地区的羌族,春秋前后,一部分融入其东边的汉民族之中,一部分则“畏秦之威,将种人附落而南,出赐之河曲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之”。“……是为髦牛种,越xi是也,或是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后汉书 西羌传》) 刘少匆先生在《三星堆文化探秘》(昆仑出版社 2001年)中说:“杜宇与土著族联姻,使他在川西平原立住了足,他们带来的稻作文明和金 属冶炼技术……”说明羌人南迁之前,西南的“夷”民族已经建立了相当发达的奴隶制国家了。怎么能说彝族是羌裔呢?羌人至今无文字,断不可能说彝族这以后才创造了文字?
据《勒俄特衣 支格阿龙》上讲:彝族人从母系时代进入父系时代时,以支格龙为部落联盟首领的鹰、龙等联盟部落就生活在“滇濮曙洛”(即滇池)周围一带。后支格阿龙就是被害沉入滇池中而亡。这说明了彝族人很早以前就生活在云南境内。这怎么能说是从北方迁来的羌呢裔?
而现今据住四川省凉山一带,操彝语北部方言的彝族大都是“六祖”中的古候、曲涅(即糯、恒)两支。则是在“六祖”分支以后才从云南迁入的。有彝藉《指路经》为证。从古候、曲涅至今已有80代左右。这说明他们从云南迁入凉山的时间约在2000――2400年前之间(约秦汉时期),其他许多彝文古籍中也常说金沙江两岸、滇池周围是我们古彝族人的聚居地,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综上所述,溯其源流,彝族人应是大西南的土著民族,他们自古就生活在以金沙江流域和滇池、洱海周围富饶的土地上。现今的彝族,形成单一民族应当是很晚的,他的前身为“夷”。“夷”(彝族)各部落在不断的迁徙对流中,与包括从北边、南边、东边等外迁来的其他民族各部落相融合。同化其他各民族,同时也被其他各民族所同化。形成了今天以彝语支(包括傈僳族、纳西族、白族、哈尼族等)为主的西南各少数民族互相杂居的格局。当然,可以肯定有一支从北方迁徙而来的羌族也融入了彝族和其他西南各民族之中。
关于彝族文字的历史:
彝文确实是非常古老的一种文字。刘志一先生曾在《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8第一期上的《论民族文字的起源,发展与消亡》一文说:“全世界所有民族文字,除三种民族文字(古埃及象形文字、古彝文、汉甲骨文)之外,其余各民族文字和现代民族文字,都是不同民族文字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参照上述三种原始民族文字,先由少数人创制出来,然后再向全民族强行推广的,……彝族曾经是夏代的统治者,彝文也曾是夏代的官方文字,为夏代文化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夏王朝灭亡之后,彝族被汉族逐渐的赶到云,贵,川三省高原山区,不能再重新建立统一的民族政权,只能建立分散的血缘家支奴隶主统治,因此彝文不能作为公开的官方文字使用了。”
湖南澧县彭头山新石器早期遗址,发现少数棒形饰物上有刻画符号,其中出土于第3号探方中,发掘出一个刻符符号。刘志一先生于是通过研究说:“可以说彭头山遗址是目前世界古文字史上的第一个字符”。“如果加上彭头山刻符前的草创阶段,说中国文字(彝文)已有一万年左右的发展史,也不夸张。”(《江西文物》1991年地三期《湖南彭头山刻符考证》)1992年,山东邹平丁公遗址发现“龙山陶文”。国内外许多专家学者鉴定认为:龙山陶文是完整,成熟的文字。是目前所知我国最早的古文字之一。距今有5000年左右的历史,它与商代的甲骨文很可能是两种文字,也不知道刻字的目的,作用和意义。而中国社科院冯时先生对此深入研究后说:“不论山东龙山文化,还是所谓的东夷文化,都是早期的彝族文字”。(《光明日报》1993年6月6日《龙山时代陶文与古彝文》) 而刘志一先生则根据贵州古彝文释读出龙山陶文之义,为一段殉葬的祭祀祝词。另外,对“西安半坡刻画符号”、“甘肃大地湾彩绘符号”、特别是“广汉三星堆文字”都有学者用彝文可以释读出部分。证明那个时候彝文就已经形成。
《西南彝志》记载:“哎哺传十代,明君娄师颖,心理想知识,口里讲知识,手里写知识。”娄师颖当为母系时代的名字。《彝族流源》中也说到同样的内容。彝族叙事史经《勒俄特衣》中也记载说明母系氏族社会末期,已有了经书。这些,应当就是在夏商之前。由此可推,夏商时彝文已形成。因而我认为楼上朋友所说"彝文已有9000年的历史"是有一些根据的。只是当时还是一种很成熟,完整的文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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