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唯美的情感林木间流淌的奇思妙想——读彝族女诗人鲁娟新诗集《好时光》
十多年前，我在《凉山文学》汉文版上看到一首叫《阿木》的诗，至今记忆深刻。那首诗以轻快灵动的笔调刻画了一个活生生的“酒精王子”阿木。“阿木他笑盈盈地喝酒……”文笔简洁，有口语诗和叙事诗的写作技巧交汇运用。这首诗的作者就是近几年享誉中国诗坛的彝族女诗人鲁娟。由于当时我主要关注彝文文学，这首诗算是最早读到的她的诗。当时，我和她并不认识。第一次大量读到她的诗作，是在一次笔会上认识她之后在一本叫《独立》的民刊上刊发的大量诗作。那本民刊专门推荐了她。后来，在各级大刊物上读到她的诗作就越来越多了。2007年，她出版了第一部诗集《五月的蓝》。当时，她专门送了我一本，我读后深受感触，写了一篇读后感——《夏日的祝福》，由于我的大意，这篇文档后来弄丢了。现在捧在手中的《好时光》，是她的第三部诗集。
这部诗集系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省作家协会共同打造的“重振四川诗歌文化工程”——“蜀籁”诗丛第二辑的第二册，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收录她近年创作的诗歌作品95首、评论1篇、后记1篇。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梁平为该诗集作了序。他在作序中说：“鲁娟的《好时光》所呈现出来的诗歌内在精神气质和文化血缘，好就好在依托于她的母语世界和母语文明这一古老源泉，对母语生命自觉与超越精神转换成汉语的表述。”梁平的这一点评精确到位。
她的这部新诗集，总体说，读来如涓涓细水，情感真挚，意境独美，表达曼妙，背景温馨。每一首诗的创作手法上，都体现了简洁而饱满的经典技艺，每一首诗的书写背后，都隐藏了彝家女孩圣洁而芬芳的难以安静的灵魂。比如《琴谱》：
她是不安的开始/她是森林上空的雨/她是骑士的号角/她是少年的围脖/她是疾捷而至的风暴/她是安静下来的月亮/她是起伏不止的狂潮/她是沉寂寺院的木鱼/她是别上嘴角的微笑/她是黑夜里的琴弦/她是忠贞的银/她是闪亮的钨/她是发出音的铜/她是吸附水的棉/她是所有你爱过的元素/她是这个音符，那个音符/她是悲伤她是狂喜/她是前所未有的旋律/在你手中，等待弹拨
她的诗不唱高调，不随大流，用中肯的情感吟诵属于普遍人类的生命哲学与处世经验；在其诗营造的精致灵动的艺术世界里，尘世间纷杂的万事万物以爱的方式行走开来，以花的存在悄然盛开，以善的途径猛然挺进，以真的根骨散发迷香。再比如《时光》：
像儿时，无数次从窗口凝视/一朵朵云的变幻/一次次夜色慢慢落下/一场场大雪铺天盖地/一群群大雁年年经过/一些背影远走他乡/时光从不停留，滚滚而过/无数次曾徒劳地想抓住它/名声财富爱情也无法兑换/当我暮年，仍坚持抒情/不改脾气，像个真正的孩子/躲在暗处，同样的窗口/它送来最美的礼物
今年3月19日，在德阳市罗江县五丁谷广场举办的“2013（第四届）中国•罗江诗歌节”开幕式上，她被授予“四川省首届十大青年诗人”荣誉称号。她的诗歌，为彝族——这个千百年来以诗说话，以诗歌唱，以诗劳作的民族赢得了新的荣耀。同时，实现了她自己的诗歌梦想。赵缺在《无咎诗三百序》中说：“诗者，感其况而述其心，发乎情而施乎艺也。”诗歌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基本的文学形式，是一种阐述心灵的文学体裁，而诗人则需要掌握成熟的艺术技巧，并按照一定的音节、声调和韵律的要求，用凝练的语言、充沛的情感以及丰富的意象来高度集中地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类精神世界。这一切在《好时光》中得到最大限度的体现。比如《颂歌》：
这歌朴实、坚硬/来自一天的傍晚/做农活的人、修筑的人/放牧的人、打铁的人/纷纷回来了，经过门前/握着丰沛的汗水和力气/细致地敲打生活的内部/似乎远离梦想/而又牢牢地将其抓在手心/像蜜蜂啜饮一小口/便获得了全部的光泽/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但并不妨碍共同热爱、歌唱/在这光速旋转的世间
她的诗，在唯美的情感林木间流淌出别类女孩的奇思妙想。她的诗作坚持以小见大，平凡中见妙画，日常生活中见情趣，山野轮廓中见美感。她的诗，心灵的大江大水汹涌澎湃，绵长的情愫冥思一路燃烧。她保持了一颗童稚的心，用积极向上的手法，通过诗歌的方式，把五味杂陈的现实生活谱写得透明、简单。比如《下午的麦田》：
风吹麦动，这些波浪前/立着山上来的孩子/像语言的哑巴/时间的聋子/在遭遇世界之前/把小小年青的梦想/和内心喜悦掩藏得不动声色/但绿色汹涌，看不见的火焰/此刻随着风一阵阵吹动/无疑把最美的心事暴露无遗
再比如《夤夜》：
如此一个美丽的女人/睡在源头之下/如一口荒废的井/同烟蒂一道燃至天明//传来密密匝匝缝合伤口的声音/怀想利刃生锈前/一些光洁圆润的细节/懊恼 女人忍不住懊恼/“你已衰竭，我却新鲜。/你已空荡，我却饱满。”//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孤独而咆哮/像一只发情的母狼/“我需要持续不断的温热/和爆发力”/美得绝望而无人问津//在天明之前/梦见水/她的贪婪在夜里坍塌
她的彝名叫阿睹阿喜，于1982年5月18日出生雷波县，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雷波县城乡规划建设和住房保障局局长。这几年，她坚持业余创作，诗歌作品不停发表于《诗刊》、《星星》、《民族文学》等重量级刊物。她一边为工作，一边写诗。其诗歌创作的心态一直没变。无论为工作，还是写诗，她永远属于她自己。这一点十分难能可贵。罗曼·罗兰说：“艺术的伟大意义，基本上在于它能显示人的真正感情、内心生活的奥秘和热情的世界。”郁达夫说：“艺术家是美的事物的创造者。”她的每一首诗，都真正表达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让身边的每一事物赋予奇妙的美感。她曾经在一首诗中写道：“而如今我以一个女人的身影站立/ /美丽不可言及”这就是真实的她，在诗歌的道路上一直勇往直前的她。十多天前，彝族青年评论家沙辉与我谈论她的诗。当时，沙辉在写她的评论。他对我说：“在鲁娟的诗中，可以看出她是21世纪彝族最优秀的诗人。”现在，就他的话题，我作个补充：她不仅是21世纪彝族最优秀的诗人，也将是中国诗坛最优秀的诗人！”
(文稿编审：阿索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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