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在其中――浅析贾瓦盘加《火魂》中的人物形象和语言
摘要：彝族文学史上用规范彝文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贾瓦盘加的《火魂》终于问世了。虽然在其创作实践和探索中尚欠不足，但笔者以为这部小说充满着诸多美学价值。这不仅是因为它填补空缺式的文本创作，更重要的是其逼真、富有生命气息的人物刻画；思想性和社会性丰富的人物形象塑造；准确的人物行动描写以及形象、生动的语言运用。
关键词： 人物形象 语言运用
贾瓦盘加于1991年出版了彝族文学史上第一部母语小说集《情系山寨》。该小说集1992年荣获第四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现在的《火魂》又是彝族文学史上用规范彝文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近日已获第八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彝族传统文学是以诗体文学占主导地位的文学，贾瓦盘加热中于从事当代彝文短、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的创作，是对一种全新的母语文学文体的全面接受和尝试，更是对彝族传统叙事文学中仅有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创作的一次质的超越。其创作本身标示出了当今彝族文学正不断由原有的单一背景下较简单、单调的创作方法和叙事模式，一步步有力地走向了当今多元背景下多种叙事策略兼容、多元构成不断实现的发展道路。
我觉得此小说非常成功，尤其是其逼真、富有生命气息的人物刻画；思想性和社会性丰富的人物形象塑造；准确的人物行动描写以及形象、生动的语言运用。
一、人物形象
藏族作家意西泽仁回答西南师范大学钱国钢的提问时说过：“作家的存在，实际上和作品中的人物联系在一起的。有的作家写了一辈子书，读者记不住他作品中的一个人物，这是很悲哀的，我不愿意成为这样悲哀的作家。我的有些小说是在十多年前发表的，现在有的朋友和读者和我聊天时，偶尔还提起‘依母琼琼’、‘阿口登巴’、‘格芭阿婆’、和‘李革’这些人物，我听后很感动。”[1]小说作为广泛、细致地表现人与人生的文学样式，是把创造人物形象作为重要的艺术使命，更为重视对人物形象塑造的完美。一部小说成功以否，在一定程度上人物塑造起决定性作用。
（一）逼真、富有生命气息的人物形象刻画
我对作者笔下人物的反应虽然没有达到清代人陈其元在《庸闭斋笔记?红楼梦之贻祸》中记载的《红楼梦》传世以后，有一女子“酷嗜”成疾，其父母把书焚毁后，女子大哭叫道：“奈何烧杀我宝玉！”这种程度。但是本书作者通过单纯的语言文字描述，达到了使我为书中的正面人物所深深的感动也为书中的反面人物表示深深地憎恨，使我真诚地去关怀正面人物的命运，为他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愁而愁；使我深感那些反面人物就是我的敌人，从而产生一种恨不得立刻将之毁灭的冲动的艺术效果。因为作者把人物写活了，了如生活中的真人。比如木呷书记路过依韦乡时，由于当心单位有事时缺车和为了不打扰基层，好让自己深入基层了解民情施展工作而把随从小林和司机打发走后自己一人下乡下地。在烈日当空的烤烟地上和伍呷母女俩一起劳动、交流。他急母女俩所急，他愁母女俩所愁，他彻底的用自己赤诚的心贴近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母女俩，然后拼命地同前来骚扰母女俩的流氓搏斗而中刀差点丧命。木呷身上闪耀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无私奉献的精神光芒，焕发着为了正义在邪恶面前绝不退缩与坚忍不拔的英雄传统美德。木呷在此是一个颇具典型的优秀政客的完美形象。我含着眼泪看过了这一节，此时我忘记了自我，因为我已经和木呷书记合为了一体。那三位流氓在接近伍呷母女俩时，步步逼近，开始走入烤烟地时就不顾脚下，乱踩着烟苗，然后编一些荒唐的理由，乱找些借口讨债，在母女俩不认帐时强行要人抵债，身上散发着兽性，想把伍呷要了后再卖出去。后来受到木呷书记和母女俩的顽抗后拿出刀子就杀。那是魔鬼，吸血的魔鬼。正和拼命在生命线上的单纯的伍呷母女俩和浩然之气，为人民鞠躬尽瘁的木呷书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三个流氓就是当今社会上千千万万个不务正业，寄生于社会的地痞流氓的缩影。读到这一节时，我的正义之心，浩然之气冲出了我心，我的手心不自觉地捏出了一把汗，恨不得冲到现场和他们拼命。
左拉认为“小说最重要的问题是要使活生生的人物站起来”[2]。巴尔扎克也说“艺术家的使命就是把生命灌注到他所塑造的这个人体里去，把描绘变成现实”［３］。本书作者在塑造人物形象上确实达到了这一程度。比如：孤洪乡计生办主任克子借工作之便和乡民阿子的老婆发生了关系，阿子提起斧头要砍克子，本乡街巴书记在拼命地进行劝阻，这过程中先是阿子的火气从一种冲天的高度随着街巴书记和木呷的规劝而慢慢降下来，然后才是那装火的外在样子跟着下降，因为在彝族文化里数老婆被人骑为天下最大的耻辱，是一个男人无地自容的耻辱，作为一个男人必须以生命去雪辱，所以阿子即使火气不足，也必须把火气桶作大。这当中阿子的言行举止和街巴书记那老好人形象的言行，都是他们所处的社会现实铸造和长期的小农观念孕育的。他们生动而深刻地反映出了彝族乡下人的心理性格，并通过他们生动而深刻地反映出了人类的某些共性。这就是把生命灌注到作者所塑造的这些人体里去，把描绘变成了现实。
（二） 思想性和社会性丰富的人物形象塑造
高尔基说过：“如果你们描写小店老板，那么就要做到在一个小店老板身上写出三十个小店老板，在一个神甫身上写出三十个神甫，使人们在赫尔松读到这部作品时，就会看见阿尔查玛斯的神甫。”［４］本书作者确实在“一个”身上写出了“三十个”，在个别人物形象身上做到了对某一类人作出了艺术概括，使这“一个”具有了普遍性，所以作者笔下的人物生动活泼，也有很强的社会意义，有力地揭示了生活的本质，够上了典型。比如：作者在塑造木呷书记这位智慧、大肚、始终恪守着那份与人民患难与共的清贫，浩然之气、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令人敬仰的人们心上官时，没有回避地写出了木呷书记在初见阿牛莫、伍呷、林倩、和阿子老婆这些美女时的心跳节拍。因为木呷也是男人，是有血男儿，见美女心动这是男人的天性，在此作者通过木呷写出了男人这方面的共性。又如：县委办工室副主任小林陪木呷书记去木呷家后得知木呷的一侄儿急需找工作，就背着木呷替这一侄儿安排工作。本县交通局局长接受了这一任务。在公开招考中先向木呷侄儿漏题，让其考高分后“理所当然”地被录用，再据此向木呷耀功。还有，本县一农业局局长送了一个副县长伍万元钱就控制了他。还有一次，这位农业局长误以为自己抓到了木呷书记和林倩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的把柄，所以他带一笔钱到木呷家且威胁木呷给一个更高的官职等等。多么卑劣、无赖、一心只围着自己的小利益转的小政客。作者通过对这些人物逼真、生动、鲜明的个性描写，深刻地反应了当今社会生活中某些本质和政坛上一些不正的运作规律，使这些人物形象具备了典型的特征，具备了丰富的思想性和社会性。
（三） 准确的人物行动描写
行动描写就是通过人物具体的行动来展示人物思想性格的描写方法，是塑造人物的主要手段，因为人物的行动受思想支配。恩格斯说过：“一个人物的性格，不仅表现在他作什么，而且表现在他怎么作。”[5] 从人物的行动就可以窥见他内心的活动状态以及人物的性格特征。本书的行动描写充分有力地展示了人物的思想性格。比如：木呷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偷牛案，经了解得知当地的乡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丈着本县县长的威风在欺压百姓、以权谋私、横行霸道时，当时还是一名县委副书记的他不经县委常委会就立刻撤了这名乡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的职，还叫人把县长的侄子――偷牛者抓了起来。通过这些行动描写作者把一名智慧、果断、在专政、独断面前大无畏的父母官的完美形象很好地刻画了出来。又如，经常跟在木呷身边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小林很清楚，如果要木呷知道他在为其妻儿安排车子，那木呷肯定不答应时，就编个借口说，今天有车到西昌去接人，可以顺便带上他们母子。通过这些行动描写把小林聪明、细致、体贴的性格刻画得栩栩如生。
二、形象、生动的语言
小说是表现人生的艺术，而如何写好人物又是小说的最关键之处，“语言是心灵的窗户”、“言为心声”。人物说的话总是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其思想、愿望和心理状态，因此是否用好了语言对小说的成功以否很关键。
法国作家莫泊桑曾说：“不论一个作家所描写的东西是什么，只有一个词供他使用，用一个动词要使对象生动，一个形容词要使对象性格鲜明。因此就得去寻找，直到找到了这个词，这个动词或形容词。”[6] 本书在塑造人物上，语言用得很个性化，很形象，把人物的性格特征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出来。人物语言的个性化，是语言描写最基本的也是最高的要求，因为人物语言的特点是其生活条件所决定的。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身份、地位、年龄、经历、教养、气质、心理状态等。比如：在木呷第一次为单位写了一份出色的年终工作总结报告交上去又退回来的过程中，本局局长有那么简单的几句话，第一次退回来时写有：“太长，没有说清楚，重写”。然后，木呷在文末有功者一栏写上了局长的名字，一字不改地抄了一遍交上去，这次退回来时写有：“写得好，再改一下”。又一次一字不改地抄了一遍叫上去，这次他就说：“好，可以发了”。接着，在总结大会上，局长说道：“很好，这次会开得很成功，总结报告也写得很好，有点遗憾的是，由于我的疏忽，你们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我，写报告的人，以后在这点上要注意一下。”这么短短几句话，就把一个不称职的三流小政客那种卑劣、贪婪、投机钻营，甚至横行霸道的性格特征很好地刻画了出来。又如，木呷书记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偷牛案，经了解得知当地的乡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丈着本县县长的威风在欺压百姓、以权谋私、横行霸道时，当时还是一名县委副书记的他不经县委常委会就立刻撤了这名乡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之职时有这么一小段话：“现在就把青敢书记的职务撤了，由副书记子杰担任书记，从现在开始乡上的一切事务由子杰主持，青敢的事情还按政策来办，等友青部长到了，让他马上发通知书！”通过这么几句话就准确地把一名智慧、果断、在专政、独断面前大无谓的政客的完美形象很好地刻画了出来。又如木呷书记为救伍呷母女被三位歹徒刺伤，木呷见三位歹徒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怕得尿裤子时说：“你们三位不要怕，我不会因为自己是书记而严惩你们，也不会因为不是书记而饶了你们，一切都会按法律来办的。”这几句也很深刻地反映出了木呷内心的正直，从不把自己与老百姓区分开来的高尚品德。在自己被刺而昏过去后，一醒来就找到乡上的工作人员说：“乡上一定要关心伍呷母女俩，不要再让那些流氓来骚扰他们了，犯错误的是他们父子俩而不是她们母女俩”。在自己生命危急的时刻，他的这几句话把木呷书记爱民如子的父母官的美好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这个时候的这几句话让人回味无穷，让人听了极为感动。还有此书中木呷父亲农民气的语言，侄子年轻味的语言，阿牛莫圆转、平和的语言都是高度个性化的语言，都非常符合人物的身份、地位、经历、教养，符合由此形成的思想和性格。
语言的形象生动是一切文学体裁的作品都必须具备的，小说也不例外。一篇小说作品，语言形象生动就能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睹其物，如入其境。若没有形象生动的语言，小说就没有魅力。前面所谈的“准确”，其实也是语言形象生动的一个方面。作者在本文中恰当使用带有感情色彩的词语和灵活应用了修辞手法而使小说的语言更加生动形象了。如，作者在描述美女的形象时是“是那种能够吸去所有男人视线的女人；这个百分之一百的女人；就她那双仙湖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就能把所有男人都拉下水”。描述地痞流氓时是“那三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流氓要死不活地来到……”描述勤政为民，为人民鞠躬尽瘁的木呷书记时是：“像火把一样照亮原野……。”对不同类型的人，作者应用了感情色彩鲜明不同的词语，注入了强烈的爱憎分明的情感，再加上生动形象的比喻和实写，使人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使读者读了能爱其所爱，憎其所憎，体味到其中的思想和内涵。
岁月悠悠，在漫长的彝族母语文学史中，长篇小说一直是一个空缺，而《火魂》的诞生则为之填上了重重的一笔。这是多么的难得。从文本艺术视角切入，其逼真、富有生命气息的人物刻画；具有丰富的思想性和社会性的人物形象塑造；准确的人物行动描写以及形象、生动的语言运用最终呈现出了这样一个事实：文章通体莹明，美韵悠扬。
[注释]
[1] 《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见《背负草原 面对时间――意西泽仁小说创作论》地337页，四川民族出版社2001年12月第一版。
[2] 《论小说》，见《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八册第12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版。
[3] 《〈古物陈列室〉、〈钢巴拉〉初版序言》，见《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十册第12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65年版。
[4] 高尔基《文学论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
[5] 《致斐――拉萨尔》，《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第581、587页。
[6] 《小说》，《文学理论学习参考资料》第1235页，春风文艺出版社1981年版。
(注：作者单位：西南民族大学153#，邮编：610041)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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