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芮增瑞《彝族当代文学》有感
由楚雄州文联、州民宗局组织编写，芮增瑞著的《彝族当代文学》（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11月第一版）公开出版了，这是彝族当代文学研究领域的一件大事，更是彝州发展民族文化、建设民族文化强州的一件功不可没的基础性工程。芮老师即使在退休之余，仍能以饱满的激情，穷其毕身之学，为当代彝族文学的发展倾心尽力，其精神是我辈青年作者难以望其项背的，其人品、道德和文章更是高山仰止，与当下的一些所谓文人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提起文人，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文人墨客都是潇洒惆傥、口若悬河的，但在芮老先生身上，我看到的却是谦和、仁爱、博学、谨严和朴直，颇有古代士人那种刚正耿介之风，不失为后学者之典范，真正是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初识芮老师是上个世纪80年代早期。那时，我在楚雄师专求学，由于对文学的偏爱，得到了芮增瑞、杨继中等老师的悉心指导。后来到工厂从事教育和宣传工作，一晃十年，但偶到州文联，芮老师看见，不但能叫出名字还能嘘寒问暧，使我倍感亲切，没齿难忘。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老一代文学工作者的社会良知和社会责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正、心正、品正和文正。今天能有幸拜读到芮老师的新著―――《彝族当代文学》一书，透过字里行间，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却是汗颜。
无论是在当代楚雄彝族文学的发展上，还是在当代楚雄整个文学的发展上，芮老师都是功不可没的人之一，他除了在文学创作上有较高的造诣外（他的小说《怕进城的李大爹》在参加“抗美援朝征文竞赛”中获奖），在他主编《金沙江文艺》期间和退休后，都把团结作者、多出人、多出作品的办刊宗旨贯彻始终。在他的模范行动带动下，在编辑部全体同仁的大力呵护和大力扶植下，一大批有才华、有思想、有抱负的文学青年聚集到了《金沙江文艺》编辑部周围，形成了楚雄彝州文学事业发展的一道亮丽风景线，“这些青年彝族作家‘从千里彝山走向世界，把自己的民族置于世界包容之中，以现代人的目光，现代人的文化意识，去审视自己民族的历史和现实，把握民族的真实形象和精神，使之得到升华’”（《彝族当代文学》概述第8页）。正是因为有了像芮老师这样一大批胸襟广阔、海纳百川、提携后学、诲人不倦的人，彝州的文学事业才会有今天勃勃发展的良好局面。也正因为如此，我看到了在《彝族当代文学》一书里不但有文献性与系统性相统一的特征，而且也看到了开放性与学术性互相融合的特点。也正因为如此，《彝族当代文学》不像有的文学评论书籍那样深奥、难读，八股味十足，读来乏味。该书在平实中透着一种灵性，一种为彝族当代文学成功与发展鼓与呼的自豪与期待。这正如李乔所指出的“他的论文没有‘现代派’那种使人看不懂的语气，而是简洁明白，实事求是，这是难得的文风”（《为伊消得人憔淬》、芮增瑞著《艺海拾梦》第6页序言）。芮老师通过对彝族当代文学的评价和总结，不但为我们提供了彝族当代文学发展的脉络，起到了推介和导读的作用；而且通过分析评论，提升了阅读水平，传递给我们一些新的创意、新的发现和新的文学的意味。
我们知道，有那么一些批评家的批评给我们带来了益处，在文学发展过程中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许多西方学者认为，批评是更高层次上的一种思想文化活动。从亚里士多德到培根，从泰纳到别林斯基等都是批评史上的大家，是他们树立起批评家作为公众代言人的绝对权威的地位。这是我们所缺少的。今天，楚雄州以芮增瑞老师为代表的老一代文学工作者为我们作出了榜样，他们以自己的学识、人品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精神，默默地为楚雄彝州的文学事业贡献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彝州的文学发展需要他们，彝族的当代文学发展更需要他们。
翻开《彝族当代文学》，我不得不敬佩芮老学识的渊博和对彝族当代文学的了如指掌，若没有平时细心的积累和整理，是不可能形成今天的研究成果的。记得我在读芮老上个世纪90年代初写的《艺海拾梦》这本集子时，就曾感觉到他对彝族当代文学的倾情关注，时隔10年之后，我看到了芮老对彝族文学的集大成者―――《彝族当代文学》。在这本书中，我看到了当代彝族文学自建国以来走过的路，可谓一册在手，尽知彝族当代文学发展历程。作者以新民歌的介绍开篇，以民间文学和民族文学的研究、阐述作基础，对彝族当代文学的奠基人李乔及老一代彝族作家李纳和普梅夫进行了集中论述；随后对承上启下的一代彝族作家和新时期的文学新人进行了详细的、分章节地进行了介绍，并单列一章介绍了彝剧。这种文献性与系统性相结合的方法，让我们全面、系统地了解到了彝族当代文学的发展全貌，不失为一部有价值的文学史。这正如作者在后记里指出的“《彝族当代文学》是20世纪彝族文学发展的一次初步总结，是一曲党领导民族文学事业的颂歌，对新世纪彝族文学的发展具有学习借鉴的作用”。读完此书，我认为此言不谬，是一部真正的具有文献性和史料性的好书。
对于彝州楚雄，芮老师把它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对于彝族当代文学，芮老师把它视为自己的第二生命。这种超乎寻常的爱，使他在论述彝族当代文学的时候，不拘泥于楚雄州和彝族当代文学的发展，而是以开放的心态和海纳百川的气魄，将活跃在当代文坛上的彝族作者及其文学创作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梳理和评述。这种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点上，客观、公正的评述，打破了以往在少数民族文学论述中以“我”为中心的方式和观点，从而找到了彝族当代文学发展脉络的参照系数，这就是以世界的眼光和开放的眼光来观照和反思居住在金沙江两岸和川、滇、黔、桂广大地区670多万彝族，在当代对文学梦想的不倦追求。在这不懈的追求中，芮老师及其一大批文艺前辈，时时站在学术的高度，用当代文学理论指导楚雄彝州的文学青年和文学创作，使他们在文学道路上少走弯路，尽快成长。这本20多万字的著作，就是芮老师在学术探索上的结晶。他从学术的高度总结了当代彝族文学发展的过去、现在，从学术上构建了当代彝族文学发展的走向，不失为开放性与学术性相结合的学术著作。
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多少人迷惘，同样也使多少人振奋。在文学这条道路上执着地走下去，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在金钱和现实的挤压下，仍能为文学事业而偏一于方，固守自己的方寸之地，在文学理想的追梦中继续前进，就更是难能可贵。年轻的女作者秦迩殊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一个年仅28岁的女孩，因了对文学的执着与热爱，奉献给我们的20万字长篇小说《紫乾小镇》（远方出版社2002年2月第一版）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一部20万字的长篇小说中，作者极力刻画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为捞取政治资本而不择手段的县委书记马智，一个是走出校门就融入纷繁复杂的社会而迷惘的女大学生韩小米。在有名有姓的30多个人物中，相比较而言，我感觉这两个人物有血有肉，印象深刻，形象丰满。
世俗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标志之一，文学创作也不能脱离这个环境而标新立异。现实生活并不是一种诗意的生活，现实生活充满着平庸，芸芸众生就是在这种平庸的生活中，日复一日地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县纪委书记韩春林面对机构改革的无奈和人走茶凉的苍凉就是一种生活，他在这种生活中的苦恼和愤懑伴随着他度过了自己的人生转折期，并在他的心灵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就是普通百姓必须认真对付的日子。作者秦迩殊在《紫乾小镇》中，开篇就从韩春林的失意写起，目的就是要告诉读者，紫乾小镇官场斗争已经开始，它必将波及到生活在小镇上的每一个人，在这样的背景下，各种人物纷纷登场，演绎出一个个人生故事。
生活是现实的，也是平庸的。平庸的人在现实的生活中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着、思考着和行动着。然而，他们的生活、思考和行动，必然要面对现实的生活，必然要碰到另外的人的思考和行动，于是就有了思想上的痛苦，心灵上的挣扎，性格上的冲突，朋友间的争论，亲人们的同情和安慰。韩小米等一批青年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读者面前，构成了一幅在社会转型期间青年人苦闷、徘徊、追求的心路历程。
现实生活是一幅充满哲理而又丰富多彩的人生画面。一位名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一来到世间，社会就在我们面前树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你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寻找什么样的人生之路，描绘什么样的人生图画，对于青年人来说，不管你是正视它还是逃避它，在你的人生旅途中，都会烙下现实的影子，成为永不磨灭的印记。无论是枉度青春或爱惜青春的人都能够发出这样一声慨叹：绚丽多彩的人生是多么令人赞美。
透过生活去挖掘人物性格中最本质的东西。人物的性格是从生活的长流中表现出来的。从生活出发来描写人物的性格，除了浮在生活表面的人物的性格（即把人物放在生活的潮流中来写）外，还要从人物的内心生活与精神面貌来探索人的内心秘密。在韩小玉、韩小米、焦俊、萧思宇、莫南、莫西、杜志坤、夜方、李翔、陈云露等这批十分复杂又十分丰富的青年人的生活画面中，既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也没有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即使像杜志坤这种自暴自弃、好逸恶劳的人，虽然最后走向了犯罪的道路，但良心未泯，他们都是生活着和工作着的普通人物，他们每个人都怀有美好的梦想。但严峻的现实又不能不使他们有的消沉，有的愤激了，有的甚至沾染上了一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人的歪风邪气，丧失了当代青年人的天性。像俊美、勤快、能干、能言善辩的夜方，由于生活所迫和环境影响把理想深埋在心中，在现实生活中推崇着猴子爬树理论。而刚走出校门不久的韩小米在现实面前也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憎恨丑恶，鄙视粗俗，可我现在很迷糊。有的丑恶是依附美而生的，有的粗俗又产生于高雅之中，我无法分辨。”世界变了、观念变了、人也变了，生活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变了。爱不再是永恒的，贞洁不是无价之宝，婚姻不再是意味着白头到老，家庭不是永恒的枷锁；追求什么？信仰什么？这些严峻的现实问题在拷问着这个时代的青年人，他们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韩小米这个初涉社会的女大学生，在严峻的生活现实面前，虽然思想日渐成熟，但她身上的激越和刚正却在一点一点的磨去，热情在一点一点的冷却，梦想在一点一点的沉淀，他们是脆弱的，是敏感的；但同时，他们却在蓄积着一种力量，一种为追求理想而永不放弃的力量。
而以马智为代表的一大批官场之人，在当今社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们是官场上的匆匆过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干些鸡钻狗营之事，并借手中权势骗取女人，细细读下来，也并无什么大恶。正因为作者所写的都是我们所熟悉的，在实际生活中可以碰到的人物，因此，读后我们感到比较真实、可信。
作者在这部小说中，没有现代派的个性张扬和追求自我的心理描写，而是更执着于关注普通百姓的日常性存在，原汁原味地展示芸芸众生琐碎、艰窘的生存挣扎与生命体验，小心翼翼地诉说着周而复始的世俗生活对人的伤害与磨损：孩子的出生与教育、夫妻间的争吵与修好、情人间灵与肉的搏击、同学间爱与恨的交织、同事间的相互利用……这烦恼琐细的生活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生活，就是现实，韩小米及其她的朋友们在这样的现实环境和人生境遇中，认真地对待着父母、上司、同事和同学、好友，生活迫使着她对生活发出这样的感叹―――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偏偏不甘心于过小人物的生活，却想闪耀太阳、月亮那样的光华，难道不可笑吗？……这就是心比天高的年青人现实心态的真实写照，是涉世不深的、朴拙的、原汁原味的生存本身，一种艰辛而又尴尬的世俗生存状态。但残酷的现实并没有摧残韩小米他们对理想的执着追求，生活中虽有小悲小苦也看到许多美好和丑恶的东西，想不透一些大环境和个人之间的情绪，但她对新世纪的第一束阳光的无限憧憬，仍能让她坚定信念走下去，这也与其说是韩小米的憧憬，不如说是作者留给我们的警醒之语：向往光明，追求美好的生活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题，相信自己，理想的光芒正在前面。真诚地面对生活，真诚地创造新的生活，生活就会给你丰厚的回报。
当然，由于生活阅历不大丰富，局限了作者在人物塑造上的欠缺和故事情节上的布局。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今后的创作之路上，作者一定会为我们奉献出更多的作品，为繁荣彝州楚雄的文学事业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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