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明：嘎尔坝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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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九龙县城，坐落在群山环抱的嘎尔坝。雪花飘飞时节，四周的山峰像披上了洁白的哈达，无比壮丽。春暖花开时节，满山遍野绿草如茵，百花盛开，妩媚动人。嘎尔河由伍须海、日鲁库等大小溪流汇聚而成，像一条碧绿的彩带绕过县城的右侧，蜿蜒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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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对龙王时而在伍须海兴波逐浪，时而嬉戏在日鲁库潺潺的小溪里。它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优美的大自然的怀抱里，怡然自得，其乐融融。有一天，它们离开伍须海，顺着伍须溪流游弋到嘎尔坝附近。当它们看到嘎尔坝四面环山、林木葱郁、花香草茂时，感到十分惬意，于是决定在此建一座龙宫。经过几番周折后，它们建起了一座十分豪华的宫殿。从此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它们统治着周围的山水草木，鸟兽鱼虫，地位越来越显赫。后来，这对龙王生了九个龙子。它们分别是斜卡龙、火把龙、八窝龙、三岩龙、麦地龙、甲拖龙、色窝龙、苦西龙和泥德龙。这些龙子活蹦乱跳，天真活泼，聪明伶俐，很受龙王夫妇的宠爱。日月经天、江河行地，龙子们渐渐成长起来，而且本领也与其父母不相上下。老龙王为此感到非常骄傲。老龙王为了更好地巩固自己的统治，就把它们分别派往九个地方，管理那里的所有事务。如果有了什么紧急情况，老龙王就召集所有的龙子来嘎尔坝龙宫里商谈解决。老龙王给这种聚会方式取名为“聚子龙”。从此，除龙王外的九个龙子所管理的地区，就称为九龙。后来的统治阶级根据这些优美的传说，听取巫师的建议，把九龙县府建在了嘎尔坝。其理由是: 九龙县是多民族聚居地区，只有把县城建在嘎尔坝，才能像“聚子龙”那样凝心聚力，确保辖区长治久安。这些充满着神话色彩的优美的传说，给九龙县城披上了梦幻般的色彩。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过去，嘎尔坝只有一些破烂不堪的城池和几间简陋的瓦板房四周杂草从生，荒冢棋布，一片满目凄凉的景象。解放以后，由于交通不便以及其他条件的限制，县城建设十分缓慢。人们生活、工作和学习都在简陋的房屋里进行。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十多年前，我家就住在县城的一间小房子里，十分简陋，狭窄不必说了，而且光线也十分暗淡，给全家在生活、学习上带来了很多不便。县中学在离城一里远的地方，那里大街小巷曲曲弯弯，路面狭窄，坎坷不平。那时由于电力十分紧张，很多街道没有安装路灯。我们到县中学上晚自习放学后，经常是借着月光或微弱的星光回家，但遇到阴云密布时，就只好凭着感觉慢慢摸着回家。我视力不太好，夜里走路没有别的同学那样腿脚麻利，而是东一脚西一腿，脚趾常被地上的小石子撞得皮破而流，父母不知为此破费了多少药费。雨水季节，污泥浊水满街乱流。我早上穿上母亲洗净的衣服，下午回来时已污垢满身了。一次、两次……母亲不知骂过我多少回，但我“涛声依旧”，因为路太烂太脏了，经常是防不胜防。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至今我特别不能忘怀的是县城的用水了。那时，整个县城没有条件安装自来水管道，居住在县城的居民用水全靠嘎尔河。洗菜淘米、洗衣服、淘帚帕都要到嘎尔河里进行，而且每天都要到嘎尔河里挑水回家里饮用。当时，家里只有我一个男孩，而且体格健壮，家里挑水、劈柴等重活路基本上是由我一人承包。特别令我记忆犹新的是，每到寒冬时节，来自汤古沟夹带着高山凛冽的寒风的河风、伍须沟里冰冷的河风及湾碉沟湿润的山风，汇聚在一起，常常使嘎尔坝成为一座冰冷刺骨的寒城。每每这时家里更需要用水。于是，我担着水桶，勇敢地朝嘎尔河走去。当我担一桶水回家时，常常是被冻得手脚麻木，双耳发紫。回到家后，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炭火炉旁烘烤，好一阵全身才有暖意。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当然，家务事做得最多的还是我的母亲。除家里洗菜、煮饭基本上是由她一个人张罗外，洗衣服也是一大任务。每到周末全家老小换下来衣服一大堆，需要及时进行濯洗。她先在家里洗衣板上擦上肥皂搓，之后，就拿到嘎尔河中淘洗干净。寒冬时节，那凛冽的寒风、冰冷的河水把母亲冻得手脚发红、身发抖。为此她经常患上感冒，好一阵才痊愈。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不久，我高中毕业，并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那时营九公路还在修筑中，没有通车。九龙县城和康定之间运送物资全靠牦牛驼和马匹驮。父母把我托付给前往康定的一群马帮，并选中一匹肥实的马搭上简易行李开始出行了。我随着马帮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终于在康定搭上去省城的班车。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四年后，我毕业分配到关外一个县工作。那一年我请假回家探望父母和弟弟妹妹。当我乘坐长途客车翻过一座座高山回到九龙时，一座井然有序的新城徐徐映入眼帘。昔日那凌乱不堪的景象已全无觅处。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蜿蜒伸进县城的公路。昔日交通闭塞，来往行人只有靠骑马、骑牦牛，外调内运物资只有靠笨拙的牦牛和马匹。如今营九公路通车了，九江公路通车了，其他公路也正在修筑中。九龙县城俨然成了全县的交通枢纽，有力促进着城乡经济和文化的繁荣。昔日那坎坷不平的泥泞路，如今已被笔直宽阔的柏油路所代替。气候炎热时，柏油路软绵绵的，踩在上面像海绵样柔和舒话:遇到阴雨连绵时。柏油路光滑如镜，映照出人的影子。每每到夜慕降临时，街道两边华灯齐明，宛如火树银花，璀璨明丽。昔日一片荒芜的草场，而今是宽敞平展的体育场，每到休息时，许多体育爱好者在上面赛球、跑步……街道两旁摆设着许多流动服务商店，商品琳琅满目，品种繁多。街道两旁还有许多简易的小吃货摊，主人接待热情，顾客川流不息。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昔日街道两旁布局凌乱而低矮的瓦板房，现已全被高大的建筑物所代替。干部职工均搬进了新宿舍楼。我家也从原来的瓦板房搬进了新住宅。当我跨进家门时，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内的窗前、桌上、茶几、花架上到处摆放着花盆，屋内弥漫着花的幽香，令人赏心悦目。录音机里正播放着轻快愉悦的交响音乐。当我走进厨房时，扑入眼帘的是整洁的水泥板，玲珑别致的水泥灶。灶上安着两口式样美观的小锅，旁边装上了水管。啊!水管竟然安到家里来了。我控着开关，顿时清澈的泉水叮咚叮咚地流进水槽里。由于家里有了自来水，洗菜、淘米、洗衣服等所有家务活，都在家里进行。随着岁月的增长，母亲脸上爬上了些许皱纹，但她身体越来越健壮，精神状态越来越佳。她唠叨着说:“如今再也不受下河挑水、洗菜、淘米而被冻裂手脚的那份活罪了……”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一个明媚的日子里，我独自登上耸立在嘎尔坝旁的一座山峰，极目眺望，一座美丽的九龙县城，仿佛是一座恢弘庞大的龙宫在嘎尔坝冉冉崛起。哦，不！这不是龙王指挥龙子所修建的龙宫，这是英明的党带领全县各族人民所创造的人间奇迹啊！EDM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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