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山水：（六）jjit la bux te（井拉布特）之高腔
春末夏初，安宁河谷已经进入炎热模式。东部凉山崇山峻岭、深涧峡谷、沟壑纵横，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去jjit la bux te（井拉布特）的头一天，我夜宿昭觉，一场意外的雨夹雪席卷了东部大地。
清晨雨丝依然迷茫，从昭觉出发，到了西昌、布拖方向分流的三湾河岔口，汽车顺着三湾河流驶去。渐行渐远昭觉河，我进入了一个高原大地，一个有着独特文化与意境的a dur（阿都）高地。
传说很早以前，ggu hxo（古侯）部落之阿井氏族从金沙江越过交际河最早来到布拖，世代定居在这一片松树林，阿井氏族开发布拖后，五谷丰登，这又引来了难以计数的刺猬，在夜间跑来松树林下偷食，故名jjit la bux te（井拉布特）。
我抬头仰望天空，一片雨雪后的明净。蔚蓝的云雾在天空中，时而飘忽不定，时而游荡而去；四周远远的山顶、山脊、山腰，以及山脚下一片银白色，不像覆盖着厚厚的雪，局部地区在太阳近近的直射下，好似鎏金镀银一样，有了更多的仙气和佛光；近看河流与大地，薄薄的雾气腾腾升起，弥漫田地、河流、村落和以及近近的山野；公路两旁洼地、树丛下、房屋阴处，或是背风与遮荫的大地，上面积着一层厚厚的雪，有一些地方正在慢慢融化，消融出了一股股浓浓的水汽滋味，弥漫在苍野大地之上。
进入茫茫高原的jjit la bux te（井拉布特）大坝子，我有一种清新的感觉，思维出奇地活泛，有了张开嘴巴大声呼叫或演唱的冲动，虽然我五音不全，耳旁似乎也想起彻骨的a dur（阿都）高腔之音。
a dur（阿都）高腔，彝语叫yiet或yiet hxop，是一种高音尖腔假声悠唱，一段一乐句，同一曲调稍加变化反复演唱，起腔多作五至八度式大跳，突然跳升至高音，然后以假声歌唱，临末以本音拖腔，最后以四至五度甚或七至八度兀作下跌，嘎然而止，结束全句。
当你忙碌一天，耕完一片又一片土地，在晚霞的映照下，扛上犁铧，牵着壮实的耕牛，在回家的道路上亮出嗓音，唱起a dur（阿都）之高腔的时候，你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和煦的阳光，微风轻轻地吹送，你牧放的牛羊漫山遍野，洒落大地，那时的你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对着天空的云彩，唱出a dur（阿都）高腔，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当你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大山环绕的沟谷，四周悬崖绝壁，你只看得见脚下寸土和顶上的狭窄天空，那时你唱出a dur（阿都）高腔，你还会感到害怕与孤独吗？
当你在一座高高的山里耕牧时，隔江可望的对面森林里，有一位你心仪的姑娘正在拾柴火，若要走下山里，越过河流去会她，需要几天几夜的时候，你唱出了a dur（阿都）高腔，那会是怎么样的场景与恋情呢？
当你在隆重的婚丧嫁娶大场面，用你优美的a dur（阿都）高腔，赢得所有人之赞誉的时候，你的成就感与荣誉感在哪里呢？
nuo su（诺苏）世居高原，以高高的大山为永远的家。山里波峰浪谷，道路崎岖不平，隔山隔水的环境，反而使nuo su（诺苏）人们练就了婉转悠扬的歌喉，演唱与演义出了一曲曲高亢嘹亮、令人神魂颠倒和心醉的歌曲与民谣！
a dur（阿都）高腔，不仅是nuo su（诺苏）民歌中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也是彝人血脉相依，长久生存和生活下来的一个支点。
（2017年4月8日 落笔陶家祠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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