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老人与经书》：揭示彝族社会面临文化断层和信仰危机
2022年12月4日，电影《老人与经书》在西昌举办首映式并开始上院线全国公映。这是一部少数民族文化题材的影片。故事讲述一个年近80岁的毕摩（彝族宗教祭师），在儿子出车祸去世以后，两个孙子都不愿意学经文，家族世袭的宗教神职无承继，让老人忧心如焚的故事。
近年来，凉山的彝族电影市场异常活跃，拍电影、纪录片和短视频的人越来越多。每年都有十几部低成本的电影在票圈上发售。能够上院线正式发行的影片不多，内容和质量俱佳的则更少。所以，对应邀来参加首映式的嘉宾而言，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况且，该片没有用一个专业演员，全是当地人本色出演；编剧和导演也只是一个爱好文学的彝族青年，不是电影科班出身，能拍出好片子吗？
然而，奇迹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电影一开始，观众都被抓住了，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直至听完片尾曲，大家还不愿意离场。惊喜、震撼、感动，都不足以表达当时的心情。
毋庸置疑，该片是近年来，最优秀的乡村现实主义题材的影片之一，也是比较成功的一部彝族母语电影。标志着凉山本土电影将异军突起，成为中国电影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本片吸引人的地方：一是故事扣人心弦，生动感人，观众无不潸然泪下；二是纯朴自然，没有表演痕迹，真实无华；三是故事的结局出人意料之外，让人看到了希望；四是电影里的音乐非常棒。
事实上，该片最重要的价值在于，给观众留下了很多思考。为什么老毕摩不愿意把经书卖掉？传承下去的意义何在？宗教不是迷信吗？现代生活还需要信仰吗？
长期以来，虽然中国宪法赋予了公民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力，但从小学就开始接受唯物主义思想教育，无神论已经深入人心。人们对宗教的价值和意义缺乏基本的觉解，甚至是抵触、排斥和压制。
改革开放以来，彝族的毕摩文化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国家保护，作为一种少数民族的民间信仰，也得到了充分尊重。但是，毕摩教作为一种民族宗教并没有获得认可。知识界仍把宗教与科学对立起来，学术界把毕摩信仰纳入原始宗教的范畴，教育界把毕摩信仰当成封建迷信加以排斥，而彝族人自己则把请毕摩做法事，安魂送灵，祈福消灾治病，当成生活中与精神上都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各方面相安无事也挺好。
然而，本片所揭示的问题在于，随着大小凉山封闭隔绝的状态被彻底打破，大量人口外流和城镇化快速发展以及现代学校教育的普及，导致彝人的传统生活正在发生根本改变。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文化断层和信仰危机产生的心理焦虑越来越严重。这正是毕摩阿普在离世之前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本片没有说明而是留给观众自己思考的核心问题，不是毕摩世袭的神职能不能传承下去，而是，“人”是否需要一种精神信仰？“人”是否需要有敬畏之心？社会是否需要有行为规范和道德底线？
事实上，对超乎现世的追求是人类的本性，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都需要用超自然的力量来解释一切。因为，科学对宇宙万事万物的认知极其有限，不足以消除人对死亡、疾病和灾害的恐惧，也不能解决社会不公和人心不古造成的痛苦。能够抚慰心理并安放内心的唯有保持一种信仰！
彝族毕摩教的价值就在于，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人死以后，毕摩要念指路经，把亡灵送归祖界，与逝去的亲人们重聚，在彝人的天堂——兹兹普乌，生生不灭！
（图片摄影：阿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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