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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忧伤――关于《失落的口弦》

作者:阿诺阿布 发布时间:2008-07-05 原出处:老鹰博客2008-04-24 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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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鹰在普格县螺髻山下的阿苏拉则雕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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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疲惫的身躯昨天刚从普格县回到西昌,本想今天更新一下博客发点一路上的图片和大家分享。无意中在彝族人网上发现了下面这篇文章,汗中……作者:阿诺阿布,现居住北京的贵州籍彝族文化人、作家、诗人;《彝人传奇》的主创者。前几天他发信息问了一些问题,没想到是为了写这篇文章。听他讲《彝人传奇》将在5月正式启动。这真让人振奋!我们一直都在期待大型电视连续剧《彝人传奇》顺利开机……

  ──吉克曲布

  一个人的忧伤――关于《失落的口弦》

  ■ 阿诺阿布   发布时间:2008-4-23 15:51:32  原出处:彝族人网 

  记不得第一次跟山鹰组合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就像我记不得第一次听山鹰组合的歌是在什么时候。然而我知道,那些时间,那些地点肯定独一无二的存在过,想来,实在是我疏懒成性的缘故。今天早上,放下西安朋友的电话,我垌在沙发上,思前想后,之所以这样眼睁睁地相忘于江湖,这也许是我拖着人近中年的身子,潜行在北京的一种报应罢。

  于是,打开影碟机,我想听一下山鹰,郁闷的是,翻箱倒柜半天,连半张CD也没有找到。这不得不迫使我重新回到沙发上,拼命点点滴滴的回想,因为我实实在在记得,前年在陶然亭公园山鹰的工作室,老鹰送了我两张碟。

  江湖上一直有一种说法,彝人只有三天,一天喝酒,一天醉酒,一天唱歌。初初,我以为这话是山鹰说的,在陶然亭边上的餐厅,我自己判断不是,事实明摆着,我们的面前放的是啤酒,老鹰的面前放的是一瓶一瓶的矿泉水。并且,在我们天南地北胡侃的间隙,他奇怪地转移话题:“阿布,现在的女孩子,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不相信爱情的女孩,记起来了,三年前,陶然亭公园。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德布?普驰达岭教授赶到陶然亭公园,正巧大凉山的呷哈在山鹰工作室录音。他们里里外外的忙着。

  “阿布,你们先喝一杯水,我们一会儿就好。”老鹰说着,顺手给我一本他正在策划的一个文案。

  标题字取得一如既往的忧伤,叫《失落的口弦》。

  口弦是彝家一种古老的乐器。三块小小的铜片,发出的声音却哀婉呜咽,如泣如诉。我过小凉山的时候,在金沙江边听过一位年老的妇人吹奏。那次在小凉山的所见所闻,回到北京后,大多忘却,只有那声音,一直隐隐约约盘绕在我的灵魂深处,如果说一个人真的有灵魂的话。

  文案说的是,要拯救彝家濒临失传的口弦。

  我知道,在此之前,山鹰推出的一张专辑叫《忧伤的母语》。这张专辑在广大彝区中引发了关于民族文化的深层次思考。山鹰关于民族历史的反思和民族未来的探索,使之成为中国林林总总的音乐组合中最具有普世性的人文关怀的音乐组合。同时,也使他们当之无愧地成为彝族人的旗帜和骄傲。

  但是我更知道,在这个声色犬马的时代,失落和忧伤,是奢侈的。文化这东西,走在它前面一步是旗手,走在它前面三步只能是殉道士。毕竟,约翰?列侬站在舞台上高呼“大厅里的观众,请鼓掌,包箱里的贵妇,摇响你们的首饰”的黄金年代,对于歌手,对于观众,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应该好好做你的歌手。唱歌,跳舞,耍女朋友。这年头,最好过的日子是过自己身边的日子。”我像许多退休在即的官员一样,一厢情愿地想起晚节想起被蹉跎的岁月。酒过三巡,我劝曲布:“别走得太远,曲布,你走得远了,自己累无所谓,别人还会不高兴。花纳税人银子的那些文化机构不说,就是近千万的彝胞中,有权有势,一肥二胖养着的,多着。你操什么心?”

  “阿布,等不及了。现在的口弦大师,你知道吗?不会超过十个人。最要命的是,他们的下一代几乎都没有吹口弦,在我的家乡,几乎也没有人愿意学口弦了。”曲布晃了晃矿泉水瓶子:“他们不做,我做。等不及了。”

  “在这个星球上,每天都有许多东西离我们而去,并不只是这小小的口弦。”我喝了酒,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可是曲布仍然沉浸在他失落的世界里。

  “俄地日伙是布拖县的口弦大师,他在文化馆工作,每个月领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日子烦闷透顶,每天都喝酒。我每次回去,多少支助他一点。我一再告诉他,口弦是一个宝,他这个口弦大师,迟早会被人们重视。这话初说的时候他听,时间长了,别说他不相信,就是我也有些疑惑――重视俄地日伙的人究竟在哪?迟,迟在什么时候?早,早到什么时候?我越来越一点谱都没有。”

  “于是你自己砸锅卖铁的准备出场?”

  “筹不到钱的话,我就卖房子吧。别的我不担心,我担心俄地日伙的手,长期喝酒,现在他的手已经开始在发抖。”

  我下意识稳稳地抓住酒杯,并恍惚记得,有一个阿拉伯作家曾经说过:如果你嘴里含满了食物,你怎能歌唱?如果你手里握满金钱,你怎能举起祝福之手?

  从那天晚上之后,每次喝酒,不管有没有人,我都将杯子握得紧紧的,深怕自己的手发抖。

  说实在的,也是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发现喝酒的时候能够将酒杯稳稳端起来的人,在北京,在彝区,都不多。

  天黑了,女孩子爽约,怪无聊的,我于是打曲布的手机。

  他说在去峨边的路上,为了口弦,他得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跑,回北京大概是在五一以后。

  我没有问,那失落的口弦,他找到没有?因为在我看来,一个人失落无所谓,两个人失落,也情有可原,害得这个民族也跟着失落,那真是罪该万死。

  今晚,之所以平生第一次独自在家喝酒,除了那些渐行渐远的爱情,我是想替在外奔波的曲布检验一下。

  我发誓,我的手一点都没有发抖,可是杯子里的啤酒,一直不停地荡着密密的圈纹。

  原文出处:老鹰博客http://shanyingzuhe.blog.sohu.com/85530522.htmlgv3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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